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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大买了一家很有故事的汽车公司
分类：
车市
作者：
来源：
南方周末
2019/01/19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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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5日下午，恒大健康（00708.HK）公告称，其全资附属子公司以9.3亿美元控股瑞典电动汽车公司NEVS（国能电动汽车瑞典有限公司），获得其51%股权，并在董事会获得多数股东席位。这时，恒大与贾跃亭的法拉第未来（FF）协议分手仅仅半个月。
恒大的出价，意味着NEVS的估值达到18.2亿美元。而在四年前，这家公司的估值不到6亿美元。
这是NEVS成立6年多来获得的最大一笔投资。在NEVS的官方新闻公告中，其CEO斯蒂芬.蒂克（Stefan Tilk）表示非常高兴，“这意味着NEVS迎来一个资金实力雄厚的新主人，而且它有意推动我们面向未来的绿色移动出行解决方案。”
NEVS目前已建成瑞典特罗尔海坦、中国天津两处工厂，并于2018年6月启动中国上海的新生产基地建设。尽管尚无量产车下线，但在2018年11月拿到中国工信部生产许可之前，NEVS陆续宣布已在中国获得总计超过20万辆的订单，足以睥睨任何一家造车新势力。
中国市场、中国资本加持，这家手握萨博汽车技术的电动车企能否涅槃重生？
国资救过命
收购者心切，恒大健康所披露的NEVS最新财务信息还停留在2017年。被收购者NEVS同样着急，NEVS董事会主席蒋大龙甚至并不讳言，这一收购前后沟通只花了15天。
公开的相关资料显示，2012年4月，NEVS为收购破产后的瑞典萨博（SAAB）汽车公司资产而成立。萨博汽车脱胎于飞机制造企业，并于1947年推出了首部具有领先科技水平的SAAB92型轿车。2011年12月，萨博正式向瑞典法院递交破产申请。
在此之前，萨博汽车已将三个整车品牌和两个系列的涡轮增压发动机、变速箱的技术所有权卖给了北京汽车，并拒绝了中国青年汽车和庞大集团的收购。
瑞典籍华人蒋大龙（Kai Johan Jiang），与日本投资人组成的买方团如愿以偿，获得萨博9-3与下一代凤凰平台的知识产权，以及工装模具、制造工厂、测试和实验室设施。
日本投资人功成身退，蒋大龙100%持有的国家现代能源控股公司（一家在英属维京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简称NMEHL），成为NEVS100%的股东。
2013年蒋大龙在中国参股的一家公司的票据募集说明书披露，2012年9月NEVS总资产约为17亿瑞典克朗、总债务19亿瑞典克朗。不过收购萨博的成交金额并不对外公开。
蒋大龙1956年出生于山东，曾于1993-2000年任职于沃尔沃集团，参与过沃尔沃卡车在中国境内的合资项目。2004年，他以外资身份在中国经营以农作物秸秆为原材料的生物发电业务，然后把电卖给电网公司，后以NMEHL的名义投资成立国能集团有限公司。
NEVS的全称是National Electric Vehicle Sweden AB（国能电动汽车瑞典有限公司），他们计划在萨博汽车技术基础上生产电动汽车。当时，美国电动车公司特斯拉刚交付第二款产品Model S，菲斯克在芬兰代工厂制造的Kama插电式混合动力跑车也刚赢得不错的市场口碑。
生物发电虽然绿色环保，但并不怎么赚钱。国能集团有限公司在2005年与中国国家电网旗下公司合资成立了国能生物发电集团有限公司，最多的时候持有公司75%的股权。这家公司的票据募集说明书显示，国能电力集团、国能生物发电集团即使在年营收几十亿的情况下，净利润只有几千万，净利率不到2%。
以生物发电的收益显然不足以支撑NEVS的发展。蒋大龙找来了第一个合作伙伴——青岛市政府。2013年1月，青岛市黄岛区国有资产管理办公室下属的青博投资有限公司以20亿瑞典克朗获得NEVS的22%股权。他们计划投资100亿元人民币在青岛设立整车厂，生产萨博品牌的传统燃油及新能源汽车。
然而，由于青岛方面的20亿瑞典克朗没有如期全部注入，NEVS一度走到破产边缘，主要靠蒋大龙的资金支撑。2014年5月，他卖掉了在国能生物发电集团的全部股份。
2015年5月，NEVS迎来两个新的中国合作伙伴，天津滨海高新区（THT）和国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SRIT）分别买入其30%和5%的股权。这35%的股权，换得17亿瑞典克朗（约合12.77亿人民币）的资金注入。这一出价，意味着NEVS的估值约为5.7亿亿美元。
2015年9月，NEVS宣布已经偿还所有债权人的债务，合计2.31亿瑞典克朗。
此外，A股上市公司华胜天成（600410.SH）通过旗下子公司和国研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旗下子公司分别出资49%、51%，收购了青岛青博投资有限公司，共同获得NEVS的22%股权。
国研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现更名为国研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股东分别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67.55%）和中国联通集团北京市通信有限公司（32.45%）。
蒋大龙注册于维京群岛的NMEHL公司仍是NEVS的单一大股东，持股43%，但NEVS的多数股权改由中方国有资本持有。NEVS随后设立中国分公司，在天津展开投资建厂和研发工作。
一直在找钱
NEVS在2015年年报中称，瑞典工厂具备年产18万辆车的产能，NEVS在天津投产的年产能设计为22万辆。但当时一个需要重新启用，一个需要新建，两个工厂都不具备生产能力，NEVS全体员工加起来也不到400人。
生产线还没建好，车辆还没出来，订单先来了。
就在NEVS宣布落地天津半年后，2015年12月17日，一家叫做“北京熊猫新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熊猫新能源”）的出行公司，计划于2020年前向NEVS采购共计15万辆9-3版电动车和10万辆其他电动车（5万辆电动物流车和5万辆电动中巴车），合同订单金额高达780亿元人民币。
2016年1月，航天类国企中国华腾工业有限公司又与之签署协议，要采购2万辆电动车，并就组件开发进行合作。
刚刚走出财务泥潭的NEVS，迅速与一家生产微型客车的车企牵手，准备利用对方产能来交付车辆。2016年5月，NEVS与福汽集团达成协议，入股福汽直属控股企业——福建新龙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持股50%。与它一起入场的是NEVS的第三大股东国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持股15%。蒋大龙成为福建新龙马汽车的法定代表人。
然而，一年半后的2017年底，NEVS协商将股权减持为15%，并让出了董事、法定代表人的职位。
NEVS收入十分有限、处在投入期，随着天津工厂开建，对外称耗资42亿元的一期项目，让NEVS处于“缺血”状态。这时，一家叫做世纪金源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世纪金源）的地产商来了，通过其全资子公司北京华信盛嘉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信盛嘉），受让国家现代能源控股有限公司（NMEH）持有的NEVS 的12%股份。
此外，华信超越（北京）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信超越”）持有NEVS在中国境内主要经营运作实体——国能汽车技术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能汽车”）10%的股权。华信超越、华信盛嘉的法定代表人均为马超。NEVS直接持有国能汽车50%股权。
NEVS的公开信息中没有主动提到世纪金源的这笔投资。世纪金源旗下酒店的一则官方新闻称，2016年5月11日下午，世纪金源集团董事局主席黄如论在北京世纪金源大饭店会见了NEVS高管一行，双方达成合作共识，有意让世纪金源入股成为第三大股东。
双方也没有披露这笔投资的具体金额。华信盛嘉的工商资料显示，2016年11月18日，其注册资本从1000万元变更为16亿元。
2016年5月25日，世纪金源还入股了熊猫新能源，持有这家最早向NEVS发出销售订单的出行公司20%的股份。熊猫新能源法定代表人也是马超。
福建商人黄如论在1991年创办世纪金源，靠房地产起家，随后拓展到金融、产业投资。2016年，黄如论以237.9亿元资产位列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49名。
投资NEVS后不久，世纪金源发生变故。2017年6月，黄如论因涉嫌向云南原省委书记白恩培行贿，被撤销福建政协委员资格。2018年1月初，世纪金源的法定代表人从黄如论变更为其子黄涛；马超也差不多同期退出了包括华信超越在内多家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职务。
一份法院判决书显示，2017年6月，华信超越将其持有的3%的国能汽车股权，转让给北京智感生活科技有限公司，作价7.2亿元人民币，并承担为国能汽车融资18亿元人民币的义务。后者在支付了1亿元之后，未再履行出资义务，华信超越、国能汽车为此发起了一场诉讼。
NEVS的2017年财报显示，其2017年总资产为49.67亿瑞典克朗；2012-2017年，NEVS六年运营下来总亏损42.79亿瑞典克朗。除了现金出资，几乎每位股东都为NEVS提供了贷款。其中金额最大、利率最高的一笔来自大股东、蒋大龙的NMEHL公司，年利率高达12%、金额6.59亿美元。
跑马圈地
2017年12月5日，NEVS首款纯电动汽车9-3在天津工厂驶下生产线。当天，国能汽车与滴滴出行签署了采购框架协议，国能汽车将向滴滴批量供应9-3EV作为平台车型。
NEVS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上海。2018年2月，NEVS、金沙江资本与上海松江区政府签署投资合作协议，计划在上海打造新电动汽车基地，金沙江资本计划建造电池工厂。
2018年3月14日，NEVS在瑞典特罗尔海坦与金沙江资本签署投资协议，这笔投资共计5亿美元，分成4笔，以可转换债的形式注入NEVS。双方还约定，待与北京智感生活技术有限公司的诉讼结束后，金沙江创投将买入国能汽车50%的股权。
这一投资是当时NEVS收到的最大一笔资金，瑞典首相勒文率团乘坐NEVS在天津生产的纯电动车出席签约仪式。此外，金沙江资本、NEVS、土耳其Zorlu集团计划在土耳其成立汽车电池合资公司。
金沙江资本此前参与投资了多个电动汽车项目，其中包括（删掉NEVS、）知豆、菲斯克汽车、波士顿电池、艾康尼克等。2017年8月，金沙江资本计划从日产汽车手中收购电池公司AESC的51%股份，拖延一年之后，因资金迟迟未能到位，交易终止。金沙江资本的上海电池公司项目难以实施。
NEVS的上海项目依旧进行。2018年6月，NEVS的上海国能新能源汽车项目正式启动，计划投资200亿元。NEVS采用了天津类似的做法，引入上海当地国资、上海松江经济技术开发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作为股东。与天津一样，第一期工程产能为5万辆，全部建成后最大年产能20万辆。除工厂之外，NEVS还计划围绕汽车产业生态打造上海基地。
尽管NEVS在2018年11月启动面向个人消费者的线下预售，但仍然没能实现量产，此前签署的多个累计超过20万辆的采购合同，仍然没有交付的消息，现金流依然为负。携9.3亿美元出现的恒大健康，恰逢其时。
地产起家的恒大集团有意进军汽车产业。2018年6月，NEVS上海项目奠基的时候，恒大健康牵手贾跃亭在美国创办的电动汽车公司——法拉第未来汽车（FF），承诺三年内分三次向FF投资20亿美元，通过双方合资公司间接获得FF的45%股份。
三个月后，恒大集团继续深入汽车产业链，斥资144.9亿元入股汽车经销商集团广汇集团，持有其40.964%股权，成为第二大股东。不幸的是，2018年10月初，恒大健康和FF产生纠纷，双方提起仲裁，在2018年最后一天宣布和解、分家。
FF和NEVS同样尚未实现量产，但恒大投资NEVS的价格不到FF的一半，获得的股权比例更高，并从一开始就从股比上解决了公司控制权问题，因此双方快速达成合作。
按照NEVS官方发布的消息，恒大健康将得到EVS的51%股权，而蒋大龙则通过他名下一家叫做NE Holding的公司持有NEVS的49%股权。
NEVS的其他老股东们将如何退出？截至发稿前，NEVS没有回复南方周末记者的邮件、短信、电话询问。
链接：
国能汽车技术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股权结构：
1.NEVS公司，50%
2.天津国瑞新能源科技有限责任公司，30%（NEVS100%控股天津国瑞）
3.北京国研互通投资管理有限责任公司，10%
4.华信超越（北京）投资有限公司，7%
5.北京智感生活科技有限公司，3%
NEVS公司股权结构（2017年底）：
1.国家现代能源控股有限公司（NMEHL，注册于英属维京群岛，国能控股集团公司（State Group Holdings Ltd.）持有其100%股权），31%
2.天津高新博华投资有限公司，30%
3.青博投资有限公司，22%
4.北京华信盛嘉科技有限公司，12%
5.北京国研互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曾用名：国研互通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国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100%持有），5%